來源:iYouPort
艱難和痛苦的清算,近三十年也沒能完成。變革也許能在一夜之間達成,但噩夢不會在短時間內醒來。追責可能會遭遇層層阻礙,但讓年輕人知情,也許能給這個國家的未來帶來一點希望
二十七年前,即 1991 年2月,Gentiana Sula 站在成千上萬的阿爾巴尼亞人中間,他們在首都地拉那的中心廣場推翻了該國獨裁者 Enver Hoxha 的法令。
20世紀90年代初,Sula 參加了那場規模宏大的學生運動,希望結束 Hoxha 的斯大林主義政權對該國施加的長達45年的隔離 – 抗議活動引發了全國範圍內的示威和共產黨政權的崩潰。
但是,儘管阿爾巴尼亞在近三十年前就打破了共產黨的統治,但是,處理過去虐待問題的過程至今仍處於初步階段。
Sula 現在管理著阿爾巴尼亞信息獲取管理局,這是一家成立於 2016 年的國家機構,負責收集臭名昭著的共產黨時代的「Sigurimi 特勤局」檔案,解密信息並提供給政權受害者或他們的親戚,讓他們可以訪問與他們自己有關的文件。
「我們需要花時間了解真相,」Sula 說,「幾十年來,我們一直生活在一個虐待系統中。
「我的女兒也問我,’媽媽,值得這麼深入嗎?’,我告訴她我們需要知道發生過什麼」。
該管理局是在阿爾巴尼亞議會於 2015 年5月通過的一項法律,以開放共產黨時代的秘密警察檔案後成立的。管理局還有權對政黨官員和公職人員進行檢查,看看他們在此期間是否是警察的幫凶。
截至去年9月,該管理局已回應了 600 多項請求。
「我們是提供信息訪問權的組織。但我們注意到的是,仍然會存在恐懼。Sula 解釋說,每個人都是[受害者]或與受害者相關,人們會感到焦慮,因為他們不知道會[從這些檔案里]發現什麼。
上圖:共產黨時代政治犯的紀念碑
近五十年來,阿爾巴尼亞人一直在受到監視。距 Sula 的辦公室僅幾公里的地方就是前共產黨領導人 Hoxha 的故居,他領導了一個殘酷的政權,奪走了數千人的生命。直到今天為止大約有 4,000 人仍被列為失蹤者,包括 Sula 的祖父。
Hoxha 的別墅現在已被遺棄,位於 Blloku 區,在他的統治時期此處由士兵和 Sigurimi 特勤部門的特工守衛,只允許頂級黨員居住在周圍。
今天,Blloku 是咖啡館、現代商店和酒吧的所在地,象徵著地拉那的新形象,但在此之前它是 Hoxha 極權主義國家的象徵,其封閉的邊界幾乎沒有逃脫的機會。在他的獨裁統治下,約有18,000 人因政治原因被監禁; 約有 6000 人被處決。
Hoxha 控制阿爾巴尼亞人生活的主要機制是 Sigurimi 這個間諜機構及其大規模監視網路。Sigurimi 在阿爾巴尼亞有大約 15,000 名合作者,其中有 1,000 名特工和 11,000 名線人—— 這個比例值得深思。該機構的間諜在地拉那遍地都是 – 酒店、大使館、郵局甚至雜貨鋪。
最近,著名的阿爾巴尼亞建築師和畫家 Maks Velo 發現,自己的朋友和親戚也作為告密者參與其中。他的好朋友、也是另一位畫家,就是當局的線人。
「我很震驚地得知他甚至向 Sigurimi 報告了我們之間關於畢加索的談話。如果沒有檔案解密,我永遠也不會想到我會由於這樣的談話而遭到監禁,「他說。
在 Hohxa 掌權時代主要工作是設計酒店、學校和公園的 Velo,在 1978 年被共產黨官員指責表達「現代傾向」 而被判入獄。
他被指控「對現代性進行煽動和宣傳」,而被判處十年徒刑和苦役!Velo 於 1986 年獲釋,然後被迫在一家工廠工作,直到共產主義垮台。
本月,該管理局向他提供了一份長達 250 頁的文件夾,其中就包含了 Sigurimi 對他的監視記錄文件。
「我身邊的熟人中大約有20個人都是當局的線人,那個建築師朋友不僅徹底破壞了我的生活,也破壞了我家人的生活。更令我驚訝的是,到目前為止,這些人都沒有來找我說:「我很抱歉,」 他說。
上圖:House of Leaves 現在設有秘密監視博物館
秘密監視博物館
雖然大多數檔案仍然沒有被公開,只有被隱蔽監視的目標及其家屬可以看到,但當局近年來決定將共產黨時代的最臭名昭著的地點作為地標,並在那裡提供了一些檔案 —— 比如前 Sigurimi 總部。
這座名為 House of Leaves 的建築現在設有「秘密監視博物館」,該博物館為紀念極權主義政權的受害者而建立,並展示了 Sigurimi 數十年來使用的殘酷戰略。
「這個博物館致力於那些在共產黨政權期間被監視、逮捕、起訴、定罪和處決的無辜人民,」博物館的一個標誌牌上寫道。
它的收藏包括特工使用的監視設備 – 收音機、電話和放在衣服、箱子和壁櫥里的特殊「蟲子」- 實際上是監聽器。Sigurimi 的代理人則被稱為「活麥克風」,因為他們會隨時隨地攜帶「蟲子」,從雜貨店到郵局、酒店和大使館,都能獲取情報。
該博物館還展示了該政權的敵人 – 也就是任何在阿爾巴尼亞反對共產黨議程的人。
秘密監視博物館正試圖編製一份在共產黨統治的 50 年期間被殺和被起訴的人的名單。
但是,阿爾巴尼亞的許多人認為,政府目前正在做的所有努力都來得太晚了,而且並不真誠。
共產主義犯罪研究所歷史學家兼副主任 Celo Hoxha 表示,儘管 2015 年立法啟用了秘密服務檔案的開放工作,但還遠遠不夠。
他說:「法律只對那些受到迫害的人和其家庭有利,因為他們是唯一可以看到文件的人,而不是普通大眾。」 正如中國讀者所能體會到的,一個糟糕的政權統治下,所有人都是受害者,而非僅僅入獄和服刑的人。
他的研究所一直位於阿爾巴尼亞努力處理共產黨遺留問題的前列,他主張採用清潔立法,主張文件全面公開將會「對整個社會來說更有意義」。
該研究所建議參與 Sigurimi 的所有人從其官方職位上撤職並接受審判,也就是清算。這個想法自20世紀90年代初以來一直存在,但是從未制定過法律。
Celo 爭辯說,儘管共產黨政權在20世紀90年代初被拆除,但與 Sigurmi 一起工作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後仍然留在國家機構內部,阻止該國向前推進,由於他們的存在而難以對過去的罪行追究責任。
只有少數人因共產黨時代的罪行受到審判,但大多數人在服完部分刑期後就被釋放了。
由於似乎沒有官方準備成功起訴,Celo 的研究所正專註於登記該政權的受害者,儘管它沒有放棄努力實現清算。
然而,紀念共產黨政權下的受害者的機構能力和資源都有限。由於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,工作面臨著各種問題,目擊者陸續死去,而許多受害者是獨裁政權晚期的受害者,由於經歷時間較短不足以得到承認或賠償。
分散在全國各地的監獄大部分仍然沒有取消標記,而許多家庭仍在搜尋失蹤的親人。
許多人希望,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無法獲得的新技術和 DNA 測試、以及最近在阿爾巴尼亞開展工作的國際失蹤人員委員會的努力,將可以為此取得突破。
面對’醜陋的真相’
秘密文件管理局正在計劃新的場所來保存收集的 Sigurimi 檔案。但像 Hoxha 這樣的歷史學家警告說,有很多這些文件在很久以前就被政權毀掉了。
Celo 和 Sula 都希望與年輕人一起工作,可能會改變這種狀況。近年來,他們的組織舉辦了很多講座,開辦暑期學校,並為那些對過去的虐待知之甚少的年輕學生組織學習考察。
「這個社會仍然需要進一步的開放,」 Sula 說,「我們必須得到真相,即使這需要很長時間,並且其過程會非常痛苦。」
畫家朋友告訴 Velo 說,面對過去的真相的過程對年輕的阿爾巴尼亞人來說很重要。
「一個年輕人應該明白,如果你做了錯事,總有一天你會被追究責任。他們還需要了解共產黨時代的苦難是真實的,並看到那個政權真正的犯罪證據「。
他認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,要求查看文件,然後公開 Sigurimi 的線人名字。
「我們的社會需要面對這個醜陋的事實。我們需要保持開放而不再隱瞞,「他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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