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8月31日星期六

專訪:勇武派中的武鬥派 名叫「屠龍」的這群人

8月25日衝突中,有麻雀館、機鋪等店鋪被破壞。

8月25日荃葵青遊行過後,荃灣二陂坊麻雀館被打碎,大陂坊機鋪大閘被撬開;警員奉召到場,一批 full gear青年用鐵枝、雪榚筒,打碎等候前行警車的玻璃,用鐵枝插傷警車車長背部,混亂中,警員向天打響了反送中運動以來第一槍實彈。

由於月中卧底人員混入者當中拉人,荃灣連串派作風的,亦因身上顯著的記認,一度被思疑是「鬼」,因為他們的行動,和所謂的「」亦有顯著分別,不是「守」和「跑」,而是帶有明確目標的主動攻擊。

到後來,網上開始流傳出這小隊示威者的事,他們被稱為「屠龍小隊」。

「我哋有組織有針對性行動,上次(8月12日),見到班黑社會,系喺嗰幾間鋪頭潛伏拎武器,認住個位置,先會有針對性行動,唔好話報復,去打擊返佢哋。」

21歲的 George(化名),是「屠龍小隊」的一員,他表明當日荃灣的行動,針對的是警方和黑幫,起源當然是721元朗襲擊以及85荃灣刀手斬人,但他一再使用的字眼,都不是「報復」,「上次已經斬傷一個手足,警方都無理,我哋可以話系代警察去執行返個職責。」

但他們的行動和保護,未必人人接受,即使在反送中抗爭中當中亦有爭議,「我哋想喚醒更多人,可以放低內心枷鎖同底線。」那為了對抗怪物,是否就必須變成怪物?「對手已經無底線同道德,點解我哋仲要畀道德同底線鎖住?」

由「以武制暴」到主動攻擊,George明言他無視外界的批評的質疑,但對於同路人懷疑他們是「鬼」,他既理解亦帶難過,「我哋入面無鬼。」George回答時斬釘截鐵,「其實現場無人懷疑我哋,因為我哋一路都系保護佢哋,同警察對峙,有喺現場系絕對分到。」

「你真系咁擔心、咁疑心,不如你自己落嚟。」

George透露,「屠龍小隊」成員約數十人,比其他抗爭者的小隊人更多,但成員間彼此互不相識,日常亦不常聯絡,所以在現場必須有明確的識別方法。

而「小隊」的成立更是偶然,8月5日晚,穿黑衣示威者被刀手斬至重傷后,曾有人自發在荃灣守備和巡邏,走遍荃灣大街小巷,一巡就是一個晚上,亦是「屠龍小隊」的雛形,「搜咗成晚,坦白講,鬼系做唔到,你明知搜唔到咩都要去搜。」

「屠龍小隊」成員雖然萍水相逢,但成份卻非常單一:清一色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子,「我哋一個女仔都唔收」,他們甚至「勸退」部分女隊員,「坦白講)(女仔)反而會系負累,我欣賞佢哋決心同勇敢,但現實唔容許佢哋去得咁前。」更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是,接連傳出女示威者被捕后遭性侵的消息后,明確反映女性一旦在抗爭現場被捕,面對的處境恐怕比男性更慘酷,「仲要除曬衫,好侮辱,完全唔 respect。」

除了全男班外,這隊抗爭者亦有另一個「特色」,就是幾乎都來自破碎家庭,或者和家人關係本來就薄弱,George來自單親家庭,早已自立,和家人亦很少聯絡,「我哋呢種人會比較成熟、獨立、識諗,家庭比較可有可無,無咁嘅需要,都有啲 sad啦咁樣講。」

「亦因為咁,我更願意為香港呢個家犧牲,我哋呢啲有能力唔出嚟,唔通真系交俾班靚仔靚妹咩。」

語畢,George笑了一下,活脫脫就是一個青澀少年的笑聲,讓人想起他才21歲,難道又不是很多人眼中的「靚仔靚妹」?「成年人有家室、有樓要供、有家要養,我哋呢班人無。」

沒有包袱不代表沒有取捨,George就為了全心投身抗爭辭去工作,「因為內疚」,例如有一次他因為工作缺席地區放映會,結果參與者遇襲,「如果當初有取捨,就可以阻止呢啲事發生,」這麼有信心?「我對自己戰鬥力、體格都有信心。」

「全職」投身運動的下半場,除了勇武抗爭,「回合」如連儂牆、放映會,他同樣會到場,保護和理非,在不少「藍絲」眼中,激進、無業,來自破碎家庭,每日流連不同抗爭活動,George就是典型的「死廢青」,「我本身做緊份工,月薪有近3萬,系一個廢青做到嘅野咩?亂嗡廿四。」

但有一點是肯定的,就是和很多「死廢青」一樣,走到最前的 George,早已寫好遺書,交予「喺屋企睇電視」的和理非朋友,難以想像,自翊為「極端主戰派」的 George,僅僅兩個多月前,還是一名和理非,69、612他都在現場,和平地參與示威。

但612他看到的,是漫天紛飛的催淚彈,政府一再拒絕回應訴求,「好慘烈,好多人瞓喺地下典來典去,呼吸唔到,好辛苦。」

「是你教我和平遊行是沒用」,7月1日示威者沖入立法會,這十一隻大字寫在立法會議事廳柱子上,亦早已刻在當日亦有「沖」的 George心中,「玻璃單野,當時俾人鬧到死,但我哋都一意孤行,因為和理非真系無用」。

升級升級再升級,手中的「武器」由水樽、雨傘,到磚塊鐵枝,由防備逃跑到主動攻擊,還會再升級嗎?「會,例如警方大規模用真槍。」George沒有明言,他所指的「再升級」的意思,但經歷過825荃灣,社會應該大致能想像,激進示威「再升級」的意思。

「而家其實系打緊仗。」但事實上 George亦心知,一旦警方動用真槍,這場「仗」其實無得打,「系,都系要打,如果要坐十幾年監,我寧願死。」

但若果能選擇的話,真的一定要走到刺刀見紅的地步嗎?

「絕對唔想,而家根本系打香港人。」香港人打香港人,正正是每個抗爭場面,街頭巷尾的血腥現實,例如,George的「朋友」當中,也有警察,「去到結婚會搵佢做兄弟嗰種」,但自反送中運動以來,曾經的兄弟已割席,「佢已經選擇左佢嘅路,大家戰場見,都無必要再同佢講嘢。」

後記

訪問之前,預計聽到的是激昂的陳詞,畢竟,「屠龍」幾近是目前示威者中,最「激」的一群;從他們激烈甚至暴烈的行為,會預期一份對警方切齒的痛恨。

但結果 George展現的,是冷冷的述說、分析,對事態發展的看法,還一再重覆,這一切都不過是「迫出來」的無奈。

更「反高潮」的,莫過於殺氣騰騰的隊名「屠龍小隊」,看似衝著警方精銳的「速龍小隊」而來,但事實上卻未必是那麼一回事,「其實一開始都系鳩吹,講起隊名,有人提『逃學威龍』,既然警方有速龍,不如叫屠龍。」

也只有在這些末節,會讓人記起,雖然從現行的法律而言,George是違反刑事罪行的慣犯,在警方眼中,他可能更是不足惜的「暴徒」、「曱甴」,但事實絕下裝備,他和他的「小隊」,都不過是一群20出頭的少年。

有任何人傷亡,都唔系我一開始想見到嘅,我本來都想和平示威。」從 George口中說中、聽來異常沉重的「本來」兩個字,或許就總結了,這名21歲少年的這一個夏天。

來源:立場新聞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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